Yen Town

一个社恐的话唠 杂食性爬墙狂魔

未亡人

小伙伴要的蔺苏(还是苏蔺?),作为一个感情缺失的人写得无比艰难。

所以我已经疯了。

等我疯完再看看要不要修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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鸽子啪嗒啪嗒飞来。

蔺晨拆了信。

信里例行讲了琅琊阁运作如常,也例行委婉表达了对老阁主与少阁主双双云游在外的不满。后面也例行加了句,飞流仍是谁也不理,常常不知所踪,拿少阁主的名号也镇不住。

蔺晨想起飞流的样子,那圆圆的眼睛,那般招人疼。

他就忍不住要逗逗他:飞流呀……

那眼睛于是更圆了,惊惊慌慌,要去向人求救。

飞流就跑远了,留他一人站在原地。

飞流被他欺负了要喊救命,使小性子了要人哄一哄,闯祸了要人来训几句。

他站在那里,握着信纸,微笑起来。飞流呀。

飞流呀。你再闹脾气,也不会有人来训你。

不会有人来哄你。

不会有人摸你的头发。

不会有人让你埋在他膝头。

蔺晨哥哥也不会训你。不会哄你。不会摸你的头发。不会让你埋在他的膝头。

那个让你这样做的人,你要记着他。

你就记着他罢。

蔺晨想着飞流,嘴边是微笑,漫不经心。

出发之前,管家让他带上飞流。

他回头看去,飞流的身量已经这样高,站在门边,逆光的长长的身影。

蔺晨以前喜欢飞流的眼睛,青山不改,今天这样,明天也这样,后天也这样,一百天后也这样。这世上沧海桑田,人事变迁,从这双眼睛里看过去,什么都没有,权当没有过。

可这双眼睛里什么时候起有了悲伤呢?

那悲伤有来处,无去处,如一团迷雾,不清不楚,不明不白,盘桓不散,缭缭绕绕,在这孩子的眼里。

这故人的痕迹。

他便不愿再看了。

他摆摆手,不愿再看他一眼。

飞流又疑惑,又委屈,又彷徨。

飞流手中有件披风,放在哪里都不对,便一直拿着。

蔺晨看见那件披风,眼神冷了下来,说:“带他下去吧。”

蔺晨自己上了路。

路好长好长。

要先去霍州,抚仙湖,品仙露茶。再去找秦大师,吃素斋,再是小灵峡,再是凤栖沟,还有哪里来着?

他们原来计划走个大半年,如今一年也过去了。

抚仙湖,走过去了。素斋饭,吃足了。佛光,守到了。猴子,见着了。

他没有停下脚步,在图纸上画出蜿蜒的线条,长长向前延伸,天大地大,总有去处。

就这样一年竟也过去了。

那日冕上蹉跎的影子,那草尖湿冷的露水,那天边荒凉的晨光,那漫长的日日夜夜,竟然也就这样过去了。

日子难过吗?

日子不难过。

他蔺晨从来没有难过的日子。

毕竟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。

世间尽是美景,尽是美食,尽是美人。他蔺晨只要有美景,美食,美人,就开心。一个人也是享受,两个人也是享受,两个人看也高兴,一个人看,也高兴。

一个人的时候怎么过呢?他拎一只酒壶,轻功无所不及,最后斜倚在墙头,暗里偷瞧着名魁习琴。

那曲子纷纷乱乱,名魁弹着弹着,红了脸,弹着弹着,又红了眼。

那美人自顾伤感着,他仰头,对着壶嘴儿滋溜一口。

好酒,他赞叹,你要不要来一口?

没有人回应。他淡淡看天,又是一口。

哎。这么好的酒。哎。这人又是喝不得酒的。

又怎么办呢?酒开了封,醇香四溢,迅速散开,然后就淡薄,然后就消解,他快快仰头灌下,好酒误了可惜,一切好物都是不等人的。

而这人闻见那样的酒,也是馋的,被他勒令不准碰,急的揉搓袍角,眼珠不错地盯着酒壶,整个人又多了鲜活气。

他就愉悦起来,让他愉悦起来,是一件该奖励的事。

所以他凑过去,把口齿间流连的酒香渡一些给这人口里,叫他不错过。

这人就愣了,细长眼睛也睁得圆了些,嘴唇湿漉漉,也忘了品这酒香,只记得看他。

蔺晨就更加愉悦了。

他想到这里,摩挲自己的唇角,湿漉漉的,还有点上翘,与虚空中的薄唇,柔柔软软地相触。

你瞧,是好酒。

蔺晨就笑起来,醉意在阳光下发酵,这白的阳光,这白的薄唇。

他用衣袖覆眼,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。

他惯能使自己舒服。

自小穿要丝锦绫罗,住是空中楼阁,吃需细烹慢熬,能服侍他的人,最可心最乖巧。

也有不舒服的时候。

将那粗布穿在身上,将就些干粮浊酒,睡也不能踏实,那人的动静是不能掉以轻心的。

绞尽脑汁侍候那人的身体,宽解他的精神,分担他的忧虑。

说是不舒服,也是舒服,也是甘心,也是高兴。

又是为着什么呢?

起初喜欢日日同庐,有雪,就看雪,有花,就看花,如果他好好吃药,就奖给他一枚甜杏,如果他不肯,就指着他鼻子臭骂一顿。

慢一些,他养一堆鸽子,每天放飞一只,每天拘回一只,不一定是回信,总会有回信,有时告知身体情况,有时商讨一二事体,有时打听一点消息。

后来,想同他游历一些自己喜欢的去处,也听听他怎么评说这些山水,回过头好好记下来,好赖梅长苏也曾闲散漫游,独一份的悠游快活,是在自己身边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
到后面也都不成了,这人什么都答应他,什么都没践行,他的心愿一次次为这人修改,为他所有计划让步,这人动一步,他跟着挪一步,这人还是什么都吝啬给他。

蔺晨突然觉得恨极了。

恨他竟连这个也不肯给他。

蔺晨恨梅长苏。恨得心肝磋磨,日夜不安。

恨他竟连梅长苏也不做了。

他将那破碎的,一针一线,补起来,失色的,一笔一画,重新涂抹,呕心沥血,一点一滴,珍之重之,完成了梅长苏。

长苏是个人,林殊是个鬼。

林殊是个人,长苏是个鬼?

孰鬼?孰人?

昔者周庄梦为胡蝶,栩栩然胡蝶也,俄然觉,据据然周也。

周也?蝶也?

梦中者谁?林殊?长苏?难不成还是他蔺晨?

荒唐。

你们都荒唐。穆霓凰,萧景琰,蒙挚……你们荒唐。

梅长苏就是梅长苏,被他珍藏在琅琊山最高峻的楼阁中,那些雪夜,那些火炉,那些低语,那些煎熬,那呼吸,那泪,那笑,梅长苏。

你们到底明不明白。明不明白。

而梅长苏伸手,跟他讨药丹,连那雪夜火炉,也不肯给他。

蔺晨从不委屈自己的心意,只有这人没办法不迁就。

梅长苏大概都是懂的。

后来有一日,这人回到军帐,脱了盔甲,倒在榻上,迷迷蒙蒙。

他过来把脉,摸索血管里跳动的一朵朵焰火。

这人说话了:蔺晨……

他应:恩。

这人再叫:蔺晨啊。

他问:做什么。

他要收回手,被这人反手握住。

他心里一颤。

这人松松圈着他两根手指,悬在半空,他几乎不能呼吸,那般能言巧思的人,一时竟也无话。

这人却叹了一口气,松开手指,轻轻拍两下他的手背。

这人渐渐睡了。呼吸绵长。

他慢慢在塌边坐下,满心绝望,满心眷恋,许久一笑,充满自嘲。

过后想起来,这也就是道别了。

来自梅长苏的道别。

这人惯是这样,此时的希望,彼时的失望,这刻你得,转瞬即失,所以何必招惹,何必缱绻——所以蔺晨连个梅长苏都捞不到了。

飞流呀,你看见没有,你苏哥哥的心,像石头一样硬。

蔺晨睁开眼睛,移开袖子,正好见天际的云彩,倏忽间掉了夕阳的颜色。

又听名魁伤感许久,终于愿意弹一支轻快的曲子。

华灯初上时,那名魁终于也要去应客。

蔺晨站起来,踏在墙头,衣袖一振,满是潇洒,满是放浪。

他精神抖擞,眯眼一笑,无尽风流。

好好好。

你虽失信,我却不能食言。这繁花满目,这山川万里,一人也走过,一人也快活,今日也快活,明日也快活,朝朝暮暮,日日年年。

你不要的红尘人间。

多荒芜的红尘人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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